陪你的梦

#李宣春


你睡了
躺卧的姿势，这般卑微
呼吸的时候，也轻轻的
不惊扰窗口外正缓慢经过的月光

我没睡
想象你说的一个梦
的细节，无关紧要
我喜欢你从容安谧地铺叙
我看见梦摇曳著尾巴，停在枕头上
停在你耳窝边
也睡了

我仔细聆听你和梦的呼吸声
最後也不知道自己
有没有在那个童年的夜里睡著

月光逃离后的世界
那麽粗糙，只留下斑驳的割伤
你弓著身子
往故事里栖身
你瘦弱的乳腺哺育出男人们的茁壯
你默许他们纷纷出走
亦或，默许他们种种依赖
直到男人们纷纷死去
用眼泪，你为他们写下一册册厚重的正史
你不知道，你是那个我梦寐的书写者
你也书写
和我一样

你睡了
躺卧的姿势，这般温柔
呼吸的时候，也还轻轻的
我拙劣地这般把你写下
张扬，仓促

也只能这样
在我也像你的其他男人
出走、背叛和死去之前，
我书写你
在我也开始老得逐渐遗忘之前

你睡了
我始终不敢入睡
怕我会张扬呼吸著
将你仓促惊醒

（刊登于2009年7月12日《星座》文艺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