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送你一棵忘忧草

#羽中 羽中

对你的爱没有长度，哪仅是区区六百字的长度可以相提并论的？不敢扬言爱你的心似天宽，似海深。外面的世界依然美丽，天空依旧晴朗，小的只是我的心。

我们的故事，也许旧得有些泛黄了。然而，我依然踯躅徘徊在时间的碎片当中，企图捡回少许过去的美好光影，哪怕是琐琐碎碎的支离碎片。蓦然回首，灰尘竟然覆盖了所有心事，那颗已封尘的心，多久没有打扫了？

一年又过去了，你似乎离我又远了一点。五年前的那场梦，依然吊挂在今年的秋季里。有一些剧情，总会贪婪的希望能重演一遍。或许我得开始接受有些事情总是要褪色的。就像结了婚的你，就快当爸爸的你，再也不能像以往一般骑着摩哆载我回家、在新闻实验室陪我通宵排版、赶稿……。此刻的心情，就像散场许久的好看电影，若有所失。当快乐走光时，空旷下来的心自然会变得深了。就连空气也变得有点重了，因为惆怅在里面。

依稀记得，大一那年在政治科学课堂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腼腆的外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那亲切友善的笑容。我从不敢正视自己对你的感觉。你的好我自觉配不上，你的宽宏大量，我不敢恭维。自小家庭灌输的观念，令我一直在爱情的恒河上裹足不前。因为深信不同种族、信仰与文化背景的两个人，永远只能走在平行线的两端。你我之间的懈逅注定只是一页不曾开始，亦没有结束的天方夜谭。

我一直把感情保存在罐子里冷藏着，唯恐不小心逾越分际，徒惹一身的遍体鳞伤。直至大三那年，直通你心灵国度的准证，彻彻底底了解你的想法、你的理想、你的家庭、甚至你的爱恋。我们总爱有意无意的“窝”在新闻实验室内通宵达旦、促膝谈心。尤其到吉兰丹参加朋友的婚礼期间，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与殷勤的宽待，更是让我深深的动容。当我开始察觉那颗心已不小心的对你动了情时，我开始迷惑、茫然、害怕、逃避……然而越是想逃，心中对你的思念越深。

于是，我歇斯底里的为你的一举一动操心。小则为你的感冒而担心，大则为你半夜擅自骑单车回吉兰丹而恐惧。我的心，一直不听使唤的随着你的开心失落悲伤迷惑起伏不定。我一直天真的以为，只要在另一个她还没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之前，就让我这样遥遥的守护你，偷偷的喜欢你，却不敢妄想占有你。在你伤心时，做你身边忠实的聆听者；在你需要时，成为你拔刀相助的好友，彼此心心相惜、相扶相持。只要你心灵深处，有个让我立足的角落，我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人的心是贪婪的。当一无所有时，我们渴望拥有一点点。当我们拥有了一点点时，我们将会奢求更多。我一直在感情漩涡里兜兜转转，患得患失。一时迷惑，一时清醒。有时候潇潇洒洒的一点就通，有时候又儿女情长的作蚕自缚。在那快乐与痛苦、爱与不爱的得失之间，我哭过、我笑过。但终究没有后悔爱上了你。

当看着天空，连想寻找一朵白云投放心情都没有时，那一刻我已知道，她已完完全全占据了你的心。后来的后来，你们出双入对的一起看舞台剧、泡电影院、登山喝菊花茶……我还是一个人，一个人撑伞，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回首，一个人感觉阴天。这一切一切，我只能看在眼里，痛在心底。现实告诉我，脆弱的心灵始终抵不过理性底下情感的百般纠结与束缚。我愚蠢的忘了，在自家的私人爱情剧场当中，原来别人也会参演一角。

藏在我心里的事，你看不见。因为可怜的你，也陷入和我同样的悲剧当中。我们都同时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当你彷徨无助地向我投以求救的眼神，此刻，我的心就像脆生的饼干屑，一不小心摔碎了满地。没人看得出。朋友都看不出我对你的爱慕之情。你大概也不懂，为你的爱情铺路，意味着在为自己的爱情掘坟。我才发现，原来还有比停止爱你更痛苦的事。

因为不忍看着你在幸福的边沿徘徊游走，流离失所，我惟有硬着头皮，咬紧牙关，用我仅有的爱，一砖一瓦地为你和她的将来堆砌起幸福的爱情堡垒。懵懵懂懂，迷迷糊糊中，我莫名其妙的成了你和她之间的守护天使。当然，偶尔会有那么刹那，眼泪会情不自禁悄悄的流露了对你的爱慕之情，酸酸的言语会不轻易的透露对她的醋意，但我总是安慰自己，一杯cappuccino之后，所有的悲情都会沉淀下来了。因为深信幸福有一天总会坠落在最靠近你的地方，想着你快乐的笑，想着你幸福的梦想，就算这条爱情的路千疮百孔、荆棘载途，再远，我也不放弃。

就在毕业前夕，在你们的爱情就快明朗化之际，我挽着背包走了。因为再也没有多少的力气成为你的依靠，没有太多的余温为你的爱情继续保温；所以趁我的爱情还没枯萎之前，我选择离开了。临走前，第一次用中文写了卡片给你：如果我有三棵忘忧草，我会把两棵给你，一棵留给自己；如果我有两棵忘忧草，我会把一棵给你，一棵留给自己；如果我有一棵忘忧草，我会把它给你，因为我希望你比我幸福。

那超载的笔记本、相片、贺卡，已远远超出心灵可以负荷的忧伤指数。我把这一切都包裹了起来，收藏在衣柜的角落里。为你写的文字，我没有再看。我企图要一种距离。回乡后，接到你千里迢迢的长途电话。你哽咽着说，因为没有勇气坚持下去，所以你们分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一切都已过去了。

间中，偶尔会收到你贴心的短讯。小则为吃了一块月饼而自得其乐，大则为二哥的婚礼买了价值不菲的数码相机而沾沾自喜。《日光花》小品中，有这么一段话：如果我仍因想念你而哭泣，表示我没有爱上另一个人。虽然想念你时，我已不再哭泣；然而那爱情的位子上依然空着。那是否意味着我不再爱你？ 我想不是的。只要空气还在，我们的故事就永远没有结束。

直至去年你告诉我，你八月要结婚了，打趣的邀我过去为你拍“新婚特辑”。这些年来我始终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倒是有点意外你依然牢记在心。贴心的你老早已为我准备了数码相机，原本是客人的我，没想到最后一分钟竟然变成了帮你送聘礼的男方代表兼摄影师了。不知为何，总觉得可以为你做这一切，心中真的很幸福、很踏实。那种心情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吗？

在婚礼上，透过镜头我瞥见你在伊的耳边窃窃私语，还调皮的向我打个眼神，伊朝我的方向望去，裂开嘴甜蜜的笑了。哇，你的新娘子好美好美。拍团体照时，伊突然握住我的手。刹那间，我深深的领悟到一个道理。原来“当我深爱的男人深爱的另一半握着我的手时，那感觉远远比他托着我的手一辈子，意义来得更深”。此刻，我知道我已完完全全的走出了这段单向操作的情感。或许表面上，我成全的是爱不到的你；而事实上，我成全的却是自己。或许应该庆幸的是在自我捆绑之后，我得到了成长，还赢得了两段的友谊。

斑驳的心情，不一定要洗刷，我固执地选择了风干。不为什么，只是害怕洗掉和你共有的回忆，还有那股熟悉的味道。每每风起时，我会不自觉的想起你。再多的痛都化成了风，吹走了。纵然当时失去的也将永远失去了，但还是值得感恩的——毕竟有幸和我深爱的人分享他的幸福和喜悦，也是我的 幸福。


（刊登于2008年9月14日《星座》文艺副刊）